『蔡醫師,我看網路來的,從網路上看到您的文章...
我兒子...頻尿,很厲害...』
慈母,髮泛白,眉愁鎖,眼深邃,心忐忑,帶(押)著獨子,漠然,不安,從北方天龍國,搭高鐵,南下,出現在我們的診間。
冬日,南台灣的太陽光,斜照,打在診椅背上,氣溫,由冷轉熱,竟然飆到30℃。
入冬後,久未開啟的風扇,吹在白袍背脊,像焚風。
『還有哪裡不舒服?』
醫師看診,望、聞、問。
母子憂容愁面,帶焦燥,診間空氣,沈悶且凝滯。
醫者望聞問切,醫護諄諄教誨,後來,過了日正當中,又超過40分鐘(苦度眾生)了,10年來,苦口婆心,就是如此這般(恨鐵不成鋼)。
還好,感謝其他病患,沒有抗議,沒有心煩氣燥。
窗外,晨間陰霾,過午,漸次退散。
這年青人,面容憔悴,雙頰瘦削,神情遲鈍,台語(日語)講的: 『NO NO』,超典型的,護理師都會看。
兩個鼻孔,還殘留白色粉末。
(那當然不是剛玩過百戰百勝,吹白粉裏的乒乓球,所留下的;
高鐵廁所偷偷吸...?)
診斷:
不是膀胱過動,不是間質性膀胱炎,不是UTI...
直搗黃龍...
『你....K多久了?』
(答: N年)
『ㄧ天K幾克?』 (5g/day)
『一個月花多少錢買毒?』 (數萬!)
『什麼時候開始頻尿?一天尿幾次?...』問重點。
K少,眼瞪大,畢恭畢敬,有問,有答。
本性算乖,有禮貌,應該會聽醫生的話,儒子應可教也...。
問完幾句重點,答完,馬上要轉頭,出去找廁所。
(膀胱一定是攣縮了!)。
『媽媽,沒有神醫啦,也沒有妙藥,沒有仙丹...
K他命,就是毒藥!
膀胱縮小了,沒有戒,沒有救!』
做完超音波,驗完尿,R/O KBUS, KAUS,診斷治療方向,要一針見血。
『他每次都說要戒,可是...我們夫妻已經沒辦法了...』
媽媽的眼眶,閃過淚光。
『如果,不把染毒的朋友們跟藥頭,切斷,死路ㄧ條!
10個有8個戒不掉...
1個在監獄,1個去澳洲...』
套句流行語:K他命,要『斷開鎖鍊,斷開魂結....』
K他命治療,要生理,心理,社會,要Bio-psycho-social model全方位治療,要給他斷、斷、斷,才有效,才有救...
(真的啦,斷開鎖鍊,沒有在開玩笑..)
10年來,閱K無數,治標更要治本!
醫護佛心,苦口婆心,要讓K少,破斧沈舟,斷捨離K,離苦得樂。
『其實,不戒,膀胱痛不死,但也救不活,
可是,愛你的爸媽,
心會痛,比你還痛...
心會死,比死還難過...』
媽媽淚奔,別過頭,掩鼻,拭淚。
K少,就像剛剛起床,突然,坐正,挺胸,醒了過來,大夢初醒。
『不要讓愛你的人傷心,痛心,死心...』
『其實,你很聰明,有善根,還有救,
最後一次機會,戒不戒?』
『我要戒!』K少,猛點頭。
『你有決心?你要怎麼證明?這次,你一定會戒!』
告知病情,在我病歷上寫的『戒K!』字旁,讓他自己簽名,立下決心,戒掉K他命。
『大丈夫,說話算話,簽名了,要做給媽媽看喔!』
如何破斧沈舟?壯士要斷腕,置之死地而後生...
靈機ㄧ動...
『還有,你願不願意,
在紙上,寫下藥頭,上游,地點,電話....
然後,燒掉,斷絕一切往來藥頭毒友...』
(燒毀!燒毀!斷開鎖鍊,斷開一切的魂結....)
媽媽,反應快,記下電話號碼,抄下地址,抄...。
『台北市,林ㄨ路...』
『沒有用啦!警察早就知道哪些夜店,酒店!』
K少,邊寫,邊狐疑。
『沒關係啦,除了警察,
還有檢察官,調查員,都是很認真,在反毒緝毒的。
不戒,下一個被抓的就是你...』
媽媽,慈母,很有慧根,很有勇氣。
(檢察官同學們,調查局同學們,辛苦了...)
媽媽擦乾淚水,雙目,炯炯。
『蔡醫師,謝謝您!
我決定帶他去澳洲了,下個禮拜就走,三個月再回來!』
『放心,我對你們母子有信心!
如果,好好聽從醫囑,好好訓練膀胱,記排尿日記,骨盆底肌肉訓練,農場裏幹幹活,多多運動好好健身,
三個月就會好8成,半年就會完全治癒!
還有,會胖回來,壯回來,帥回來,
祝福你們...』
臨走,K少,在診間門外,鞠躬,點頭,再三,
母子目光,綻放,堅定,希望之光。
期待,三個月後,年輕生命靈魂,重生。
午後,窗外,雲散,天藍,
冬陽,趨逐寒氣,分外耀眼。
拉K一時,尿布一世!
吸K不斷,人生大亂!
如何斷開K他命病變?
如何斷開K他命的鎖鍊?
如何斷開要你命的魂結?
決心,愛心,信心!
戒掉它,別碰它,人生黑白變彩色!
JUST QUIT IT !
YOU CAN MAKE 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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